夜色降臨東區,霓虹燈閃爍著微光,街道瀰漫著廉價香煙與汽油交織的氣味。布倫希爾德靜靜地倚在車門旁點燃了一根菸,那是她喜愛的高級濃菸。紅色的火光在她褐色的瞳孔裡閃爍,映照著左頰若隱若現的暗紅色胎記。她微微側頭,長長的淺棕色瀏海遮住大半張臉,將陰影與火光同時納入視線範圍內。

事先監聽的警方無線電雜音穿過夜色、一條簡短的火警通報落入耳中。

廉價公寓,四樓,起火。原因不明。

當然不明。

她的手下應該已經動手了。這場火來得不算突然、也不算意外。有人試圖從瓦倫丁家族的盤子裡偷走一塊麵包,這樣愚蠢的事是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的。上頭的人只是隨口丟下一句處理掉,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該把舊衣服丟了換件新的。布倫希爾德只是聳了聳肩,懶得追問更多細節。這不是她第一次執行這種任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至於這隻貪心的小老鼠就只是個運氣不好的傢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的工作不是審判,只是確保事情能順利解決——用最直接的方式。

她對「直接」這件事,從來都不陌生。

她的父母曾是瓦倫丁家族的一員,在內部爭權鬥爭中失勢後死於私刑槍決。當時還在襁褓中的她被家臣連夜帶出宅邸,輾轉送往一間熟識的人經營的育幼院。布倫希爾德的童年是在育幼院的斑駁牆壁與日曬發白的舊窗簾間度過的。那裡的孩子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有的父母身亡、有的被棄養,有的則像她一樣,背負著無從選擇的血統,被命運拋進這間狹小的庇護所。

小女孩不記得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沒有人願意提起他們的名字。對於育幼院裡的其他孩子來說她是個異類——一個有著詭異胎記的沉默女孩,一個不會撒嬌、不愛哭鬧的怪胎。沒人願意親近她,反倒有人拿她臉上的胎記取笑她,或者在她的枕頭下藏蜘蛛,只為了看她受驚嚇的樣子。

但她並不會害怕,因為總有人替她出頭。

霍恩——她唯一的朋友。

不管是她的午餐被搶,還是被幾個年長的男孩圍住恐嚇,霍恩總是第一個站到她的面前把那些欺負她的傢伙一個個攆開。她還記得有一次課本被撕爛,男孩氣得衝上去和那群孩子打了一架,結果兩個人都被院長罰站。即便手肘擦傷、膝蓋淤青,霍恩依舊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拍著胸口對她說:「別怕,我會一直保護妳。」